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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噙著笑,懷裏坐著她,對這樣的聊天方式好像早已經習以為常了一般,顯得是那麽的自然,畫面是那麽的和諧。

玉蠻像是受到了鼓勵,將葉片含在雙唇之間,憋紅了臉吹了一吹,面紗都被吹得微微上揚了,可那葉子楞是半點聲音也沒發出,玉蠻臉一紅,窘迫地撅起嘴,正要斥責容祁騙人。

不料容祁卻靜靜地凝視著她,像是在縱容一個犯傻的孩子,嘴角驀然上揚,就連那幽深的眼底都爬上了笑意,真好看,好像只要他一笑,整個世界都會黯然失色……

玉蠻看得一呆,抱怨的話就硬生生憋在了嘴裏說不出來,只得郁悶地嘟起了嘴,亮晶晶的眼底卻已經不自覺地爬上了欣喜,好像只要逗得他一笑,自己就會有無比的滿足感。

046 天字一號傻丫頭

容祁的視線落在了玉蠻襟前若隱若現的金色一角,那是玉蠻時刻不離身的金身小匕首,被迦昱靡帶回赤谷城之後,銀翹便獻寶一樣找出小紅繩,以這精致的小匕首為墜子掛在了玉蠻的脖子上,玉蠻起先不肯,覺得這樣子很像王屠夫家的黑犬,銀翹以掛在心口的東西才是最珍視的東西為理由說服玉蠻,玉蠻這才妥協。

此刻感到容祁的目光正落在她掛在脖子上的金色小匕首上,正在憋紅臉努力吹葉子的玉蠻立即警惕地擡起頭來,虎視眈眈地丟掉手中的葉子,雙手護住脖子上硌得有些生疼的金色小匕首,語氣不善:“你也在打它的主意嗎?!”

流浪在外的時候,和她打過架的那些小乞丐都在打它的主意,小匕首雖小,但畢竟是真金做的,融化了可以買好多肉包子。

不過他看上去風度翩翩,就連身上穿的衣衫也是極好的,一點也不像是需要搶她的小匕首換錢的人,玉蠻不禁有些糊塗了。

見她璀璨的水眸忽然間凝起一股敵意,就像是護犢的小貓囂張地亮出了爪子,容祁輕輕揚起唇角,淡漠的寒冰漸漸已是溫潤如玉,幽深如墨玉的眼底竟是如水的溫柔:“你還留著它。”

楞了楞,玉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在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對她極好,這樣溫柔的笑容讓玉蠻不禁恍神,她這樣和他說話,難道他一點都不惱嗎?要換作是阿爹,早氣得跳起來到處找棍子抽她了,要喚作是迦昱……玉蠻抖了抖,要喚作是迦昱,她才不敢這麽囂張呢,迦昱那張嘴毒著呢,時常能把她氣得七竅生煙。

“你不惱?”玉蠻張了張嘴,連她自己都忘了坐在他懷裏坐了多久,好像是不願意去想,這樣窩在他的懷裏,好舒服啊,衣衫上淡淡的馨香好好聞,他看著她的目光溫柔得帶著寵溺,盡管玉蠻不知道這樣的寵溺到底是什麽意思,可她盯著他的眼睛,還是驀地臉紅,埋下首來,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脖子上掛著的金色小匕首:“這個不能給你。”

容祁黑眸幽深,深如一個無盡的漩渦,那眸光裏的東西很覆雜,玉蠻低著頭並未看清。

“他們說……他們說這是定情信物……”玉蠻越說越覺得臉紅心跳:“小時候,阿爹罰我默書,不得睡覺,我便望著天上發呆,對著小匕首和昱哥哥說話,我問它昱哥哥為什麽還不來接我呢,昱哥哥是不是忘記答應過玉蠻的事了,昱哥哥會不會……會不會已經有漂亮的妻子了……”

玉蠻神色有些迷惘,好像早已經忘了自己在何時何地,目光穿透了那柄越發亮麗的金色,時光好似也回到了那無數個喃喃自語的夜晚。

容祁心底一顫:“玉……”

“不過我已經找到昱哥哥了!”玉蠻忽然擡起頭來,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她笑起來的時候,漫天的星星好像都揉進了那雙眼睛裏,彎彎的眼睛皎潔如月牙兒,燦爛無比。

容祁略顯消瘦的肩膀陡然一震,定定地凝視著玉蠻單純璀璨的笑顏……

“就是迦昱帶我回赤谷城的,迦昱說他是很有錢很有錢的人,我想吃再多的肉也沒關系。不過我也是來了這裏以後才知道的,原來迦昱不叫迦昱,別人都要叫他迦昱靡大人,靡噢,我在書上看過,是烏孫的皇族才有的封號……”玉蠻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絮絮叨叨,啰嗦個沒完。

容祁略微蹙眉,她眼睛裏的笑好像要灼傷了他的眼,胸腔猛然一陣翻騰,容祁的面色一白,當即緊緊地皺起了眉,腥甜的味道好象也要翻騰出來,他連忙拂袖,蒼白的指尖抓住寬大的袖擺掩在了嘴邊,劇烈而低沈地咳了起來。

“殿下!”堪言沒料到容祁會在這時候發作,近來殿下的情況明明已經好轉了啊!堪言想上前替容祁輸氣調息,容祁的方位正背對著他,不料他還沒上前就已經被容祁慌忙擡起的另一只手給喝止住了,即使他心急如焚,也不敢忤逆容祁的意思。

“你怎麽了?!”玉蠻絮絮叨叨的話語忽然戛然而止,心裏沒來由地慌亂了起來,她連忙地擡起手要去觸碰他蒼白發汗的臉,指尖還沒觸及,卻已經被一只汗濕了的大手給握在了掌心之中,她沒能碰到他的臉。

“我沒事。”容祁強制壓下胸腔裏翻騰的腥味,原本就淡薄的唇此刻竟然顯得更無血色了,他低喘著氣,再開口時,語氣已然是平靜淡漠,嘴角掛著淡笑,好象剛才的一切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是玉蠻的錯覺。

“你是不是很疼?”玉蠻看他笑,可這一回卻一點也不感到開心,即便看到他笑,仍突然感到心底疼痛,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分明是第一次見到的人,可他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影響到她的心情。他的黑發如綢緞,襯得他此刻的臉色更加蒼白,比他身上不染塵埃的白袍還要蒼白,但是他一點也不顯得狼狽,仍是那樣淡漠,甚至清高傲岸得讓人不敢褻瀆。

玉蠻的眼眶莫名一紅,容祁一楞,不由得擡起一只手,冰涼的指尖輕輕擦拭過玉蠻的眼角,語氣清淡,卻依舊溫和,玉蠻聽到的,是一聲意味深長的輕嘆:“傻玉蠻……”

天底下最笨的傻丫頭!

“昱……”玉蠻的眼中氤氳著一層霧氣,眼前那張英俊而蒼白的面容也跟著變得模糊,玉蠻的神情更顯得茫然,嘴裏脫口而出,完全不經過大腦。

眼前的人蕭疏軒舉,湛然若神,很近,又好像很遠……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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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你說她會不會怪我

“你在這做什麽,讓王兄一通好找。”

一道修長的身影自暗處走來,步履穩健,倒聽不出絲毫急迫,迦昱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瞇,忽明忽暗,諱莫如深。

容祁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頓,坐在他懷裏的玉蠻立即脖子一縮,如臨大禍一般從容祁腿上跳了下來,好像自己果真做錯了什麽被當場抓包。

見她縮頭縮腦的樣子,迦昱笑了,十分自然地牽過玉蠻的手,將她帶到了自己身旁,說是呵斥,語氣卻平緩得很,好似在談論天氣那麽簡單:“胡鬧,在十三殿下面前如此無禮。”

“迦昱……”玉蠻委屈地撇了撇嘴,可轉念一想,迦昱現在肯定將自己當作了銀翹,她可不能拆了銀翹的臺,玉蠻只得老老實實地學著銀翹的叫法改口道:“迦昱靡哥哥……”

迦昱沒理她,轉而看向容祁,唇畔的弧度似笑非笑,那雙盈盈帶笑的桃花眼卻讓人體味不到絲毫愉悅之意,迦昱意味深長地掃了眼坐在輪椅上卻絲毫不顯狼狽的容祁:“讓十三殿下見笑了,這丫頭素來頑劣,就是父親大人也管不了她。”

月華傾瀉,容祁一身白袍,在這清冷的月的映照下,更顯淡漠,略顯蒼白的面容上仿佛也被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淡霧,他微微頷首,算作示意。

“殿下還是盡快回席的好。”迦昱也隨之頷首,以手按胸,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拉過玉蠻的手便走。

不知怎的,玉蠻覺得從頭到尾一直都笑盈盈的迦昱渾身好像都在散發著一層危險的氣息,若不是她的手被他握著,她恨不得能躲得越遠越好,此刻的玉蠻正埋著頭自顧自地走神,倒是順從地被迦昱拉著帶走。

一路上,迦昱不再說話,氣氛反而沈默了起來,入冬的夜晚散發著一層刺骨的寒意,偏偏今夜反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起來,玉蠻偷偷擡起眼皮,想要去觀察迦昱的神色,卻發現光線不佳,只能看到迦昱俊朗的側臉,卻看不到他面上的絲毫神色。

玉蠻苦惱地撓了撓腦袋:“迦昱靡哥哥……”

“怎麽,知道錯了?”迦昱唇角的弧度噙著一股戲謔,可玉蠻還是覺得陰森森的,總覺得今天的迦昱好像隨時可能爆發的暴風雨,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玉蠻撅了撅嘴,覺得自己真是頂好的人,銀翹可再也找不到像她這樣講義氣的朋友了,明明自己是代銀翹被迦昱訓斥,卻還不能反駁……

“銀翹胡鬧,你也跟著她胡鬧!”迦昱見她完全是一副傻呼呼的樣子,就是脾氣再好也要讓她氣出毛病來了,匈奴容祁……那個人,既有本事在如今的匈奴仍占有一席之地,非極有耐性之人,就是城府極深之人,他遠遠沒有看上去那樣簡單……

這下玉蠻機靈了,眼睛眨呀眨呀,終於聽明白怎麽回事了,頓時氣呼呼地跳了起來,扯掉面上的面紗,惡狠狠地瞪向迦昱:“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銀翹了!”

“我從未說過何時以為你是銀翹。”迦昱不冷不熱地白了玉蠻一眼,那雙桃花眼做出這個動作來,簡直是風情萬種,可眼底深處,那琉璃一般的波光璀璨之下,卻是深不可測的思慮,略帶寒意。

玉蠻被堵了一句,一時語塞,臉色漲了漲,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和迦昱吵架,從來沒占過便宜,一時間那氣焰囂張的小野貓頓時垮下肩來,可憐兮兮地耷拉著腦袋:“你故意的!”

早知道,她就不會這麽老老實實地被迦昱訓斥一頓了,臭迦昱,壞迦昱!

今夜不知是不是魔怔了,玉蠻總覺得心底好像有一處被揪著,有一些東西蠢蠢欲動,就要破殼而出,可半天卻什麽也沒發生。

她被迦昱拎在身旁,兩人正在慪氣,一路無話,玉蠻極力地想忍住,可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地回過頭,快速往身後已經落得極遠的那道從容淡漠的身影望去,望見的,卻只有一個更加模糊的,漸去的背影罷了。

堪言站在容祁身後,幾次想要揣測容祁的心思,卻發現他的面上早已經是往日的那般平靜淡然,帶著目空一切的冷漠,孑然一身,那樣的清雅,那樣的淡漠,冰涼如水一樣的眼睛,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永遠是不可接近的清冷,仿佛早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他隔絕在塵世之外,盡管如此,他的心思卻是那樣的莫測,即使是他堪言,也永遠看不穿,摸不透。

他又靜默地坐在那望著剛才那個小丫頭離去的方向許久,這才緩緩地擡起一只手,反應平靜,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堪言。”

“是。”堪言覆又上前推動輪椅,殿下依舊一路無話,堪言是個急性子,偏偏容祁是個能把什麽都藏在心底的人,堪言忍不住,臉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在吩咐擠動著,終於問道:“殿下,那個丫頭……”

“是她。”容祁又是這樣平平靜靜地丟下兩個字,好像一早就知道堪言那滿腹心思都在想什麽。

堪言的臉又憋了憋,所以呢所以呢!殿下的性子雖冷漠,平日的話也少,可威嚴仍在,堪言想問,卻又問不出什麽來,只能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死。

容祁緩緩垂眸,一路的風撩動他的衣擺,糾纏他散落的黑發,就在堪言以為容祁不會再提這件事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像是真的在詢問他的意見,又好像只是在說給自己聽而已:“堪言,你說,我若自私一回將她帶回自己身邊,哪怕將來我或許會先行離她而去,讓她傷心,她會不會怪我……”

048 上席待遇

玉蠻憋著滿肚子的氣,迦昱也好不到哪去,兩人一前一後誰也不肯先開口向對方和解,最後還是玉蠻肚子裏發出震天響的咕嚕咕嚕聲才打破了這場冷戰。

玉蠻連忙捂住了肚子,尷尬得整張臉都紅了,惡狠狠地瞪向迦昱:“要是換作你,一定比我叫得更響!”

迦昱輕咳了兩聲,欲笑未笑:“你這肚子的脾氣比起你來倒也不小。”

這是在嘲笑她成天到晚都在和他扯嗓門麽?

玉蠻一面啃手指,一面哀怨地瞪迦昱,死命瞪迦昱,迦昱終於被瞪得妥協了,桃花眼中瞬間笑意滿滿,唇角高高上挑:“現在過去,應該還來得及。我命人給你留了些好吃的。”

“好啊!”玉蠻終於轉怒為笑,臉上綻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拽起迦昱的手就跑,性子比他還急,嘴裏嘮叨著:“好餓呀好餓呀!迦昱,你們昆莫生辰,一定會準備好多好吃的吧?有肉嗎?我想吃羊肉,最好還是羊腿的,那裏的肉最鮮美了,我還想吃兔子肉,唔,如果還有鹿肉就好了,駱駝肉不好吃,有一回我吃駱駝肉,差點要把牙都啃掉了,好硬好硬……”

“這些你都吃過?”迦昱的手任憑玉蠻拽著,狹長的鳳眼映照著越來越近的通透的光亮,流光瀲灩,竟是一抹縱容與寵膩。

“那當然了!”玉蠻沖迦昱擠眉弄眼,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我聽說你們人有時候也吃狼肉,上回我就瞧見你打著要獵殺狼的主意來著。這一回不會有狼肉吧?其實狼肉一點都不好吃,你們為什麽非要和我們狼過不去呢?我們狼可好了,雖然有時候攻擊人類,但那也是因為你們人先欺負狼……”

瞧見玉蠻這顛三倒四的胡說八道,連“你們人”“我們狼”都出來了,迦昱嘴角的笑容顯得有些無奈:“再啰嗦就什麽也別吃了。”

“唔……”玉蠻終於乖乖地閉上了嘴,委屈極了,她還想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呢,要是讓她在桌上瞧見了狼肉,這不是要她自相殘殺嗎?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玉蠻隨著迦昱上了席,這一回玉蠻坐的不是原來那個地方,而是直接坐在了迦昱的身旁。玉蠻是知道迦昱的身份的,迦昱是烏孫的皇子,坐的自然是上席,玉蠻也沒想到,可惡的迦昱竟然會這麽好心,把她也帶到了最好的地方。

要知道,先前銀翹可憐巴巴地求迦昱帶她來,迦昱也沒答應呢。玉蠻的小心肝不禁有些忐忑,不知道銀翹知道以後,會不會生她的氣?可她也算因禍得福吧?她也是為了銀翹才莫名其妙在迦昱這挨了一頓訓,若不是迦昱擔心她又闖禍不得不將她緊緊帶在身旁盯著,她也不可能有機會來上席啊。

玉蠻他們回到席上的時候,酒宴正酣,最上首坐著的那人連眼睛都有些迷離了,這人年紀看上去比她阿爹還要大些,身材魁梧,臉上留著一大把胡子,鼻頭也紅紅的,大大地肚子掛在前方,玉蠻都擔心他再喝下去,那肚子會不會爆炸開來。

“昆莫真顏,豈容你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迦昱弓起食指在玉蠻的腦袋上敲了敲,順手給她割下了一大塊羊腿肉送到她面前來:“低頭吃你的肉。”

玉蠻疼得當即捂住了自己被敲的腦袋,目露哀怨,但看在迦昱隨即就為她送上肉來討好她的份上,這才不跟迦昱計較這一敲之仇,埋下首來開始狼吞虎咽。

看著她粗魯的吃相,迦昱似笑非笑地執起一杯酒來,也不喝,好像只是拿在手上玩似的,時不時順手替玉蠻割下些肉來填滿她吃空了的盤子,偶爾也給她倒上兩杯果酒,威逼利誘地往她嘴裏塞幾粒水果。

玉蠻當真是肉食動物,除了肉,什麽都不愛吃,若不是迦昱夠狡猾,玉蠻也不可能被塞進那麽多水果,不過眼見著剛烤好的鹿肉又上來了,玉蠻高興得不得了,也沒空去和迦昱計較。

迦昱也不吃,只是看著她笑,看這丫頭吃東西,還真會讓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迦昱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慶幸自己生於帝王之家,否則照玉蠻這吃法,他就是再會打獵,也養不活她。

“容祁啊!你來得正好,這是我烏孫獨有的佳釀,來人,快給滿上!”那位興致明顯不錯的烏孫昆莫滿達靡忽然招呼人斟酒:“上一回見你,才不過連十歲小兒都不如的小子,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發生的變化太多了。還能在這看到你,也算是緣分。下一次再見,也不知道我這老頭子還在不在!”

滿達靡這話顯然將自己端在了長輩的份位上,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今夜這位烏孫昆莫明顯對匈奴十分不滿,這一番話下來,也不知道是在感嘆江山易改英雄易老,還是在諷刺匈奴墨折篡位當權,這位無用的十三殿下卻淪為一個殘廢,連行走都得依靠輪椅,比十幾年前乳臭未幹的小子還要不如。

烏孫匈奴多年來關系微妙,自匈奴易主之後就更是如此,匈奴一向自負,就如這一回,在他滿達靡面前,無論是這位匈奴的容祁還是那位兇惡的頭狼墨折,也都不過是晚輩罷了。若說匈奴有意與烏孫結好,這一回匈奴除了送上賀禮,匈奴王墨折卻壓根沒有親自前來。若說匈奴狂妄自大,已經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偏生又派了這位體弱多病的十三殿下前來賀壽。

“烏孫王正當壯年,烏孫在您的治理下自當會有一番作為。這杯酒,容祁恭敬不如從命。”十分從容淡漠的聲音,只見一道清雅的白袍身影正端坐於厚重的輪椅之上,他淡淡垂眸,端起酒,直到將唇角的最後一滴甘露也飲盡,淡然的神情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風度翩翩,豐神俊朗。

原本註意力全在食物上面的玉蠻聽到這聲音,忽然豎起了耳朵,嘴裏仍油光滿面,鼓著嘴尋聲望去,那雙幽深的眼眸卻也恰恰正望著她的方向,眸光含笑,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那原本略顯蒼白的面容上,似染上一層醉人的芬芳,暗香浮動,心頭略微地癢,讓玉蠻忘了繼續嚼動嘴裏的食物……

049 兩國聯姻

容祁的寵辱不驚讓烏孫王滿達靡的神色裏迅速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讚賞,在座的皆是來自各國的使臣,滿達靡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直言不諱地公然向容祁示好:“容祁賢侄,想當年你父王烏塔單於還在世時,還曾與我說過,十三子容祁聰敏過人,將來必是草原上飛翔的雄鷹!可惜你父王不曾見到那一天就去了,這也是造化弄人。”

草原上的雄鷹……

眾人面色一變,全場皆嘩然,就連中央熱舞的女郎都忍不住有一瞬間的忘了舞蹈,人們呼吸一凜,對於滿達靡出口的這話頗感意外,沒有人敢去看此時的容祁究竟是何神色。

歌舞恢覆,隨即人人臉色如常,只是談笑風生中,耳朵的註意力無不悄然轉向了這位匈奴的十三殿下。

滿達靡這話實在大膽,竟在這樣的場合公然提起烏塔單於。如今當政的是烏塔單於親弟墨折單於,當年墨折弒兄篡位一事沸沸揚揚,烏塔幼子容祁殿下年少時,也的確是天資聰穎,受以厚望,他日定是一代霸王。但誰知今非昔比,烏塔單於早已經化成了灰,他的幼子卻屈居仇敵之下,甘為臣子,別說是草原的雄鷹了,如今的他就連行走都困難。

滿達靡這是毫不掩飾自己有意拉攏容祁之心。

也是,如今的匈奴墨折當權。墨折此人為人陰戾,行事霸道,對滿達靡來說,與其任其狼子野心壯大,倒不如扶上這位體弱多病的十三殿下一把。就算今日他烏孫不淌這趟渾水,他墨折昔日也定會野心勃勃,不甘僅占漠北一地,將他的狼子野心指向烏孫也是遲早的事!

飛得再高的雄鷹,若是連翅膀都沒了,還能如何興風作浪?

“鷹就是鷹,大雁就是大雁,妄想往高處飛,也得是真雄鷹才行。”滿達靡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

堪言聽到此話,胸腔頓時有一團熱血在往外冒,嘿,沒想到烏孫這昏庸的老頭子眼睛倒還沒瞎!總算是個明白人!妄圖李代桃僵,墨折那混蛋,看他能得意到幾時!這天下什麽時候能容一個利欲熏心篡位弒兄的人一掌乾坤?!

堪言正興奮,卻被幾記微微不讚同的目光給制止了,只見容祁微微蹙眉,薄薄的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黑漩渦一般深不見底的黑眸裏一片寂靜,甚至沒有絲毫波紋。

堪言心頭一涼,頓時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安分了下來,耳目眾多,如今殿下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耳目之中,難保這其中沒有墨折的人。

對於滿達靡的這一番話,容祁卻只是淡笑:“地上有頭狼,天上有胸鷹,廣袤蒼穹,萬裏江山,英雄輩出,容祁自是不敢忤逆昔日父親大人厚望,能作萬千雄鷹之一也好。”

滴水不漏。

滿達靡大手一拍,笑了:“有你這番話,我也算放心了。賢侄今年也值弱冠了,你父王向你這麽大的時候,太子都能拉動弓箭了!昔日我與你父王親如兄弟,如今你我叔侄又豈能生疏了!我烏孫長公主今年也年方十七,待你回到匈奴之後,便迎她回去,做你的妃!”

既向容祁示好,自然要將自己的女兒送上,滿達靡眾多兒女,無論容祁要娶哪一個都不差。別人道是他滿達靡膝下定有一位公主要吃下這啞巴虧,嫁給一個連行走都只能靠輪椅的匈奴皇子,然,吃不吃虧,他滿達靡心中有數,嫁給容祁這小子,未必不是他家女兒的福分。

席中不乏幾位漢國使臣,西域人的豪爽簡直讓他們目瞪口呆,蠻邦就是蠻邦,就連婚姻大事都是這樣一句話就敲定了,未免太過草率。

“兩國聯姻之舉,確是聖明。昆莫膝下公主,自是尊貴。”容祁的聲音依舊淡若清風,不急不緩,平靜得好似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只是……容祁王妃之選,卻已然再心中。”

容祁王妃之選,卻已然再心中……

容祁王妃之選,卻已然再心中……

容祁王妃之選,卻已然再心中……

哐當一聲!玉蠻手裏的羊腿脫了手,她怔怔地坐在那,無端地慌亂起來,為什麽聽到那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自己的手會突然沒了力氣,連最愛吃的肉都抓不住了呢,心窩上好像有無數的螞蟻在爬,咬得她心煩意亂,好像最喜愛的肉被狼兄搶走了似的,晴天霹靂一般……

無數道視線刷刷刷襲來,玉蠻所坐的位置有迦昱擋著,本不顯眼,可那一聲聲響,簡直讓她成了無數目光的眾矢之的。

坐在她身旁的迦昱驀然皺起眉來,見玉蠻還在傻傻的發楞,他忽然順手在玉蠻腰間一抽,寬大的袖擺拂過,原本被玉蠻摘下來的面紗已經回到了原位。迦昱毫不客氣地一敲玉蠻的腦袋,瞇了瞇眼睛,訓斥道:“吃多了,嗯?!以後還是少吃些肉的好。”

那萬千目光之中,自然有一道溫潤得讓玉蠻更加恍惚起來了,容祁緩緩地彎起唇來,眸光有一瞬的溫柔。

滿達靡本已欲怒,卻見容祁忽然溫柔得異乎尋常的目光,尋著這方向望去,滿達靡的臉上也有一瞬的驚訝,但臉上的不快卻已經頃刻間煙消雲散了,朝著玉蠻那方向微微板起臉:“丫頭,出來!”

玉蠻一驚,渾身抖了抖,想望迦昱身後縮去,但隨即想起自己此刻一身銀翹的打扮,公主之裝豈是她人能放肆穿上身的,昆莫定是將她當作了銀翹。

玉蠻可憐巴巴地看向迦昱,向他求救,只見迦昱也是眉頭緊鎖,卻在她看過來的時候朝她微點了點頭,算作安撫。

玉蠻不滿地撅起了嘴,還是戰戰兢兢地站了出去,低著頭,雙手藏在袖子下捏得緊緊地,不敢看座上之人。

滿達靡的心情似乎看上去倒不錯,語氣雖故作嚴肅,但對這小公主的寵愛卻是十分明顯:“丫頭,你又胡鬧!看在是你王兄將你領了來,就不罰你了。”

玉蠻唔了一聲,整張臉憋得通紅,緊張得不得了。

滿達靡好似看出了玉蠻的緊張,卻只當她女兒家心態,不由得大笑,又訓斥了幾句,揮手斥退了她,玉蠻自然撒腿就跑,連肉也不要吃了,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迦昱身邊安分坐著。

“難得容祁你這孩子倒不嫌棄我這最小的丫頭頑劣,這丫頭年紀尚輕,今後倒是勞你多教導著些。”

滿達靡命人給容祁斟酒,容祁淡笑不語,只是眾人心中無不詫異,早就聽聞容祁生性疏離,滿達靡這次自作主張欲親上加親一事,他們本以為以這位容祁殿下的性子定會拒絕,沒想到匈奴烏孫二國當真聯姻了?

此舉雖是二人婚姻大事,但一個是匈奴僅存的一位皇子,一位是烏孫王最年幼的掌上明珠,政局莫測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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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公主出嫁在即

這個冬天總算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了,聽說今年的冬季來得慢吞吞地,這突然一來,卻連連下了足足三個多月的暴風雪,凍死的牛羊不計其數,遭殃的不僅僅是烏孫一國,西域諸多國家都沒能幸免於難,各地都相繼發生了大大小小的暴亂,難民和流民也越來越多了起來。

幾個月前,昆莫大壽時那樣奢華的場面好像一場夢一樣,現在的赤谷城,就連昆莫大人都成日皺著眉頭,又有誰敢喘一口氣呢?

更棘手的是,在這種人人自危的情況下,昆莫最年幼的公主銀翹卻沒完沒了地折騰鬧事,聽說光要阻攔公主離家出走,王城的侍衛們都已經拔了好幾回刀了,偏偏銀翹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燈,侍衛們自然是不敢真的和公主對手,每天這樣打打鬧鬧的戲碼就要上演無數回,每一次都是銀翹公主哭紅了眼睛跑回寢殿,砰的一聲把門甩上,誰也不見。

因今年的冬災罕見,外面亂民匪盜激增,就連年輕的迦昱靡大人前些日子都已經出發去了南部的幾個部落視察。昆莫憂心忡忡,總算是病倒了,成日脾氣也不大好,大家更不敢拿這些事情去觸昆莫的黴頭。

迦昱忙著視察部落,自然不可能帶上玉蠻。玉蠻在赤谷城裏,倒是吃好喝好,但日子卻不大好過,因為無聊,實在是太無聊了!

直到聽說迦昱靡回來了,她才蹦跶一下從床榻上跳了起來,一抹嘴邊睡出的口水,連鞋也不穿就奔了出去,將迦昱留下照顧她的那兩個侍女都驚了個措手不及。

砰的一聲,玉蠻迎頭就撞上了正從外面進來的迦昱。

“哇”的一聲驚叫,玉蠻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腦袋,疼得淚眼花花,擡起頭來幽怨地瞪向風塵仆仆的迦昱:“疼疼疼疼……”

迦昱的確是風塵仆仆,他一向把自己收拾得幹幹凈凈地,像現在這樣下巴上還有剛冒出的青茬子,眼睛也因為連日來未曾好好合過眼而充斥著血絲,眼窩下面還有一圈的青色,看上去狼狽極了。他身上的盔甲和披風還未脫下來,剛從外面回來,盔甲上冰冰涼涼的,甚至結著一層薄冰,又冷又硬,玉蠻一頭撞上去,腦門上立即就腫起了一塊紅。

“你倒還挺熱情。”迦昱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瞥了玉蠻一眼,嘴裏說的雖是奚落的戲謔之語,但連日來有些疲倦的眼睛裏卻難掩見到玉蠻莽莽撞撞奔過來時的欣喜之色。

“唔,疼死了!”玉蠻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她疼得要命,迦昱這個罪魁禍首卻還在說笑話,笑笑笑,沒錯,他還在笑呢!

迦昱被玉蠻瞪得不行,這才輕咳了幾聲,掩住了笑,目光從玉蠻光著的腳丫上掃過,頓時粗魯地把玉蠻給拎了進去,就像拎小雞一樣,嘴裏碎碎念著:“果真是熱情,連鞋都來不及穿,真熱情,真熱情……”

屋子裏燒著爐子,暖洋洋的,迦昱一走進來,立即像一個冰塊掉進了火爐裏,暖意瞬間蔓延到了全身,身上那冰涼的盔甲好像也跟著輕了一些。

迦昱把玉蠻丟到了床沿,順手蹲下把玉蠻的鞋子往她腳上套上,嘴裏卻仍還自言自語:“用得著這麽熱情嗎……”

那雙桃花眼一笑,簡直要顛倒眾生,玉蠻都納悶了,迦昱怎麽突然對她那麽好了?

“說吧,大老遠奔出來迎我,定是有事。”迦昱忽然一改剛才讓玉蠻都迷糊的態度,高大的身子一立,雙臂環抱俯視她,唇角輕揚:“你們漢人不是有一句話,叫無事不登三寶殿?”

玉蠻一頭霧水地撓了撓腦袋,漢人文化的確博大精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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